剛剛看完幾本經濟學的科普書,包括了城邦集團熱騰騰的經濟偵探書,還有熊秉元老師的幾本書。 我是一個自由市場競爭者,這點我的老朋友都知道。如果一件事情成功了,我相信部份是因為運氣(比方說,醫學美容潮流使得美容醫學醫學會在3年內增加了 600位醫師會員),部分是因為努力(包括準備充分)。如果失敗了,百分之百是因為準備不充分(倒不一定是不努力,通常是對潮流的研究不清)。 換句話說,「成者半由天意半由人力(曾國藩)」,敗者則全歸己過。 兒子今天回來,拿了張悔過書給我簽名。原來是在學校跟同學一起丟石頭玩(據說是找標的物“一起”,不是互扔),路過同學揚言去訓導處告狀,他們幾個膽子小 的一逃四散,躲了幾分鐘後,決定出來「自首」,「因為反正也逃不掉,一定會被找到」。下場就是在訓導處罰站,然後寫張悔過書,要家長簽名。 我這個家長外務太忙,回到家又累癱了,往往成為「大型不動家具」(日本人形容這種人,退休後就成為「大型不動垃圾」),這種孩子的小事,本來 都是 夫人管,我只管大事(還好我們家幾十年來,從來不曾有過大事...),這次夫人決定縮頭(烏?),讓老爸的名字「名垂千古」。 我把兒子叫來跟前,「真的是自首嗎?」 他很確定地點頭。 「為什麼會去自首?」 「一定會抓到的」 故事的最後是他應該要罰抄悔過書十次,因為自首,酌予減刑成二次。 每個人都在學習,我也不知道當爸爸的這樣決策是不是對的。 民國六十多年的年代,一個國家民生起飛,仍舊清貧的年代。我是個會犯錯的孩子, 先父是位嚴厲的父親。如果說我一生中有些正直的態度,父親與母親是我確定而隱約的榜樣。我們犯了錯,也許是吊起來用皮帶抽(還是看包青天的印象?太模糊 了...)(<=這個才是開玩笑),一直到我國中畢業。 高中之後忽然有點驕傲,倒不是因為上了什麼高中,而是一向自負於分析的父親,竟然願意開始聆聽我的意見,包括我的小過。 高一我還是在母校,從著名的私立學校的初中直升到高一,那是一個類似軍事規範的系統,學校規定放學後教室每天都要拖地,就是那種所有桌椅堆疊到走廊,拖完 地才能下課的情況。每一個星期都要地板打蠟一次,當然是當週犯規的同學負責(這個我很清楚...)(<=這種事似乎不值得驕傲吧?)。如果無故缺席 打掃,基本上就是小過。 那年我是服務股長,就是跟副股長輪流負責監督打掃的人。一次老師下課太晚,眼看晚上補習的時間來不及了,慌亂之下忘記了自己的職責。第二天上課時,副股長提醒我的失職,接下來就是決策。 學校跟導師都沒有規定股長或副股長缺席的罰則。這是事實,因為同學一週輪到一次打掃,這兩個幹部一週有三次,算是奉獻了,所以沒有規定。可是我一直覺得心理不舒服,覺得「千夫所指」。 從外界看起來,我果然是個怪異的人(這是我大學同學對某位間諜的說辭,間諜乎?情敵乎?) 四十歲的今天,我還是這樣覺得怪異。其實我不在乎他人的眼光,一向以來,我都是以穿著品味怪異、行為思考怪異見名於同儕。可是我在乎自己的自我觀感,如果沒有好好處理這件事情,我會看不起自己,一生遺憾這件事。 於是我在升旗典禮後抓住導師(那位導師的名字我還記得,是 何長峰 老師,教數學,右眼瞳孔有一顆贅翳。後來我轉學離開時,他跟陪母親去轉學的外婆相認,原來 是同個三合院的遠房親戚),請他幫我記個小過(我真的不樂意被記過,私心也希望老師否決)。老師果然否決,我就一直力爭,結果老師可能無奈(或是不耐), 我就有了小過。 小過通知單當然會到家裡,父親當然看到,問完原由後他沒有說什麼。 為什麼會提到經濟學?經濟學談的主要是「供與需」,供需之間做的是交易,交易本身有一個成本,稱為「交易成本」。許多學生看到「交易成本」這個名詞,想到的多半是「廣告、行銷」,我看到的是「童叟無欺、買貴退差價」等的宣示與操作。
什麼是「交易成本」?交易成本提的是供方找到最高價需方所需要花費的努力,或是需方找到最低成本供方的努力。Yahoo奇摩拍賣平台就是交易成本的一個很好的例子。當上網的人愈多,供需媒合的機率愈大,可是風險也與之遽增(陌生人無法互信)。因此衍生出評價系統、手機/信用卡確認系統與檢舉系統等等監督機制。
大家常常說「古代民風淳厚」,似乎現代人愈來愈壞;就經濟學的立場看這件事,好像應該是從「資訊不對稱狀況會隨著族群人數上升而益發明顯,終於導致交易(信用)成本提高」這樣的角度來解釋會更為精確一些。
這就是為什麼極緻皮膚專科診所成立的第一天,我們的院訓(只有我這種老人家才會幹這麼無聊的事吧?)就是「誠信、不與顧客起衝突、紀律」。而且我們認真地執行中(不執行的人就會被要求離開,這是我們唯一解聘同仁的標準)。
唸書是好事,我覺得,至少看到世界的時候,就可以像「駭客任務」的狀況一樣—他人看到表象,你卻看到綠色線條。
誠信的代價是什麼?如果要學術一點地說,就是「必須拋棄短期利得,背負長期信任成本,以降低他人與你交往的交易成本。」我這樣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