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寫一篇專門討論「作臉」的文章。「挽臉」也是我有興趣的課題,只因為懶散的關係,雙雙拖延了十年…
所謂「作臉」,談的當然是坊間一般美容沙龍的保養行為。這個行為的國外似乎叫做「facial」,大概是「facial procedure」的簡稱。顯然這件事是國際通行的。因此如果您問我:「作臉真的有效嗎?」,簡單的回答就是:「有!」(要很有精神地回答…)
複雜的回答呢?依據科學邏輯分析的細緻回答呢?
之前我在某篇文章內就提過,直至六年前,許多皮膚科前輩醫師只要聽到病患去作臉,似乎就代表這個人很無知,不值得為他認真治療。就社會史的角度看來,這樣的態度當然不對,「約定俗成的事物能夠持續存在,一定有其存在的價值與道理」。談到「價值」,就是管理學上的名詞。
在皮膚專科醫師介入民眾肌膚保養之前,美容師的作臉行為確實保護了許多臺灣的愛美民眾,這是不爭的事實。美容師的醫學訓練當然不夠(這個要求有點嚴苛…),可能會犯一些皮膚醫學學理上的錯誤,比方說「徹底清潔」、「常常去角質」一類的概念。所有與現實銜接的知識與技術都會有自我修正的能力,現在美容師可能還提倡「徹底清潔」(特別是彩妝師),要求「常常去角質」的人已經很少了。此是旁話。略過不提。
作臉一般約分二種:「清粉刺與去角質」的清潔型作臉,與「保濕、修護」的修補型療程(課程?我不贊成這個名詞,哪一天寫一篇來討論)。醫療關心的是例外狀況,也就是「事情如果超出常軌,最好跟最壞的結果可能是什麼?」這樣的問題。因為弊端的傷害問題,最好的結果不造成弊端,不需要討論。最壞的結果需要預防,我們來談一談。
如果美容師對於客戶膚質判斷錯誤,最壞的情況是「脆弱肌膚者作清潔型療程」、「油膩滿痘者給保濕導入」,可能造成肌膚乾燥者愈乾燥、發炎者愈發炎;青春痘的現象愈發明顯。這樣的狀況在資淺美容師身上是可能發生的,超過一年經驗的美容師大概不容易產生這樣的問題。況且醫學美容這麼發達,民眾如果發現在美容沙龍愈搞愈糟,很快就會尋求皮膚專科醫師的協助(通常?),情況不至於無限制惡化。
以個人經驗來看,「作臉」這個行為真正挽救的,恰恰就是「徹底清潔」的受害者。當然,「卸妝要卸乾淨」的愛好者同時也會受惠。(忽然想到資訊業界的一項傳說:「電腦病毒多是掃毒業者的產品…」)
另外一個作臉的受惠者,其實也可能是受害者,就是固定讓美容師清除粉刺的族群。「粉刺是尚未溶解的角質」是筆者喜歡掛在口頭的一句話。角質溶解於皮脂,過少的皮脂或是過多的角質都會產生明顯粉刺現象。前者來自「認真」清潔,後者來自認真「清潔」。認真將所有的皮脂清除,會使得角質無以溶入。強調清潔,可能導致肌膚永遠輕微受傷,永遠「敏感脆弱」,結果使得表皮角質增生更快、更多,以期自我保護。更多的角質代謝就造成更多的粉刺。更多的粉刺產生更頻繁的「清潔型作臉」需求,更多的作臉次數,更多的粉刺,永遠的循環…
筆者門診中遇到這樣的案例,最簡單的治療方法就是「七天內禁止洗臉」。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指令,百分之百會被質疑,需要十分認真而冗長的解釋(剛剛寫到第1267個字…)。不是每位醫師都有這麼大的耐心,這麼多的護理美容衛教人力。三天內病患一定會回來抱怨:「我的粉刺更多了」,十四天後就會寄感謝狀來。
身為第一線戰士,面對廣大群眾,十四天的問題(?)比較容易解決,三天後的抱怨一定要有個合理的交代。「前天死掉的肌膚,昨天被你用力搓掉了。昨天用力搓揉的行為,產生今天多餘的粉刺。你今天還要搓嗎?這些過渡現象再十四天後就會逐漸消失」這樣的解釋您還滿意嗎?
還是要回歸題目,「作臉真的有效嗎?」,真正的標準答案應該是:「如果正確作臉,真的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