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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很奇怪的題目，也是一個很正確的題目。
從十多年前開始教大家洗臉，經常引起誤解。直到近日跟一位化妝品製造業者聊天，談到現在許多皮膚科醫師都認為清潔過度確實是問題，雖然不敢掠美，卻也覺得世道公平…
我自己教導清潔的方法其實很「邏輯而扎實」，只是太過囉唆，聽者往往並不耐煩，更不要說寫出來。想來寫者與讀者都很痛苦。
閒話少說，課程開始了。
洗臉、洗澡與洗頭皮其實是同一回事，所有的清潔原理跟擦桌子沒有什麼兩樣…
試想您請了一位傭人（或是娶了一個媳婦？），當吃完晚餐之後，您要求她將家裏頭那張珍貴的、百年明式花梨木餐桌；上面可能還鑲滿了象牙跟貝殼拼花，擦拭乾淨。最理想的狀況當然是桌子一塵不染，完全去污，而且桌面也沒有任何損傷。
如果現實與理想有些差距；比方說，您必須選擇將桌子擦到極為乾淨，可能連部份亮光漆都小小溶去；或是保留桌子的完全完整，可能有一些小小的、薄薄的亮光油漬感覺，「您選擇那一邊.？」（料理東西軍？）
明式花梨木家俱如此珍貴，留一些薄薄油漬應該還可以接受吧？
理想的清潔皮膚方式也是如此；如果您必須在「不要徹底清潔以完整保護皮膚角質層」與「不惜犧牲角質層內的天然保濕因子也要徹底清除化妝、保養及空氣中的污垢」中選擇一項，前者才是正確的選擇。
所以「如何正確洗臉」不是步驟，是心態。
先講結論吧。所謂的「正確洗臉」，就是洗完臉之後完全不緊繃、不乾燥、沒有任何刺激或微癢的感覺。再想像您的角質層如同60層相互堆疊的榻榻米，如果用力搓洗到第49層的部份脫去油脂，因為還有11層的保護，可能還不會緊繃。如果60層都脫油了，可能也不會緊繃。到了第61層之後，就會有緊繃的感覺；受傷愈深，緊繃愈久（現在您知道為什麼皮膚科醫師聽到「我洗完臉如果不擦化妝水或乳液，會緊繃半個小時」有多麼驚訝了吧！？）。
總而言之，如果您洗完臉不緊繃，可能代表臉上剩下一公分（比喻）的皮脂（當然包括污垢），也可能表示臉上的油脂剛剛好清潔結束，但是尚未傷到表皮。一旦有任何緊繃，就表示皮膚受傷了。所以「真正」理想的洗臉結果是「洗完臉有一點點緊繃；在不使用任何化妝保養產品的情況下，緊繃感不超過三十秒。」
這是「神的境界」，可遇而不可求。比較保險的是「洗完臉完全不緊繃，有一點點沒洗乾淨就算了」。
這跟禪宗有什麼關係？在不斷反覆教育的時候，「以手指月」的禪宗公案常常浮現在我的心中。公案的原始說法是：「一位盲友不知道月亮長成什麼樣子，也不知道月亮在哪裡。一個朋友就帶著他，八月十五的月圓夜，在北平的天壇上，手臂向上35度仰角，東北方的天空，一個圓圓亮亮像鏡子一樣的星體。」
「於是盲人十分興奮，回到廣州的老家，在大年初一的中午，拉著妻子的手，一樣35度仰角的東北方，妻子卻找不到月亮…」
「洗完臉不能緊繃」是原則，就像「月亮就是月亮」一樣。如果您詢問的是「我應該用什麼洗面乳、什麼樣水溫的水、搓幾下？」這些具體性的問題，我們當然可以給您當下的建議。當您飛到了洛杉磯，乾燥的氣候勢必讓您臉部狀態改變。同樣的道理，氣候、季節、歲月都會改變您的膚質。洗臉的方式一定不同，但是原則永遠不會改變。醫師在臺北，九十六年的一月，根據您的年齡給您建議，十年後的您在洛杉磯，民國一百零十六年的五月，洗臉的方法難道跟今日相同？
洗臉當然有一些準則是永久不變的。比方說，不可以使用任何物質（包括棉紗）搓揉臉部，相對於角質蛋白，所有的外來物都太強硬。洗臉一定只能用手輕輕搓揉。另外水溫也是重點，熱水是絕對的禁忌，溫涼水或冷水都是可以的。我之所以勸戒大家不要使用冷水，實在是顧慮到臉部過度清潔求醫的朋友在心態上不可能立即接受「清緩清潔」。如果他們使用冷水洗臉，當手指碰到臉龐，心中「怕洗不乾淨」的惡魔再度出現，不自主地用力搓揉常常是意料中的事。溫涼水可以確保某個程度的清潔力，減少搓揉的物理摩擦—這個對肌膚的傷害更大。
許多朋友在第二次或第三次回診的時候，我們會再度詢問他「您學會洗臉了嗎？」如果他的回答是：「我都遵照你們小姐教的方法，只用清水洗臉，不用任何洗面乳」。從禪宗公案看來，我們可以知道他們沒有真正得到精髓。
最後再補充一點，當您認為「用力洗臉沒有關係，反正我洗完臉都會塗乳液」的時候，請想一想第60層榻榻米的傷害。如果第60層榻榻米的油脂都被您洗掉了，之後您從第1層正上方倒一些沙拉油進來，究竟能夠滋潤到哪裡？更不要說黏稠稠的乳霜滲透力更差了。第1～5層有沙拉油保護，第6～60層是乾燥的，您的「敏感性肌膚」，什麼時候才會痊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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