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不由自主哼歌的醫師(感覺上有點過動症),特別是治療的時候,許多受術者都受過荼毒。有幾位國語與臺語天后都警告過我「沒有活人敢在我的面前唱歌」,某位大姊大也是這樣教訓我。
可是我不要臉…
終於有一次碰到了知音。一位老朋友送了我一套「臺灣百年歌樂精典」,並且告訴我「編著者卓先生是我的二哥」。於是我們聊到俄羅斯歌劇,聊到卓先生為了這份百年歌謠精選集,待在冰天雪地的俄羅斯,跟俄羅斯交響樂團努力了三年,耗盡許多家財才完成這樣的壯舉。
「您二哥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雄心壯志?」我說。
「他算是被李泰祥騙的」她笑著說:「而且封面的那張照片,就是我們家族的老照片」。
我從來沒有跟「歷史」中走出來的人物談過,真是興奮。然後就聊起了李泰祥先生,聊起二十多年前那個蟬鳴的夏午,我被李泰祥與鄭愁予的「錯誤」感動的那個年少。
「您喜歡「錯誤」那卷帶子啊?」她說。
我猛點頭。
「我應該可以請我二哥幫忙,跟李泰祥先生要到或找到再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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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那一片真的難找」幾天後她回診時說:「我在網路上找了很久,竟然有人掛在那裡想買,就是沒有人賣。」
「而且滾石唱片也沒有存底了」。
我實在有些失望。雖然當年因為搬家弄丟了(哪個學生不搬家啊…),這些年來我一直沒有忘記…(主要還是因為我聽過的音樂就那幾首!?)
「不過二哥說,如果您有時間,我們可以約跟李泰祥先生見個面。」
「有空,有空,有空」;如果您看過安泰人壽的路跑廣告,一定可以理解我的衝動。
2007年2月4日星期天下午14:30,我跟內人及小孩,準時出現在林森北路華國飯店的下午茶。
李先生十分文靜,倒不只是巴金森氏症的影響,主要是文人氣質。卓先生非常爽朗、健談(果然很會花錢!?)
整個會面的過程其實有些辛苦—李先生的音量很小(據說是長久的習慣);最重要的是,我的壓力蠻大。
李先生算是臺灣音樂界的國寶級藝術家—具有國際交響樂經驗的藝術家,同時創作許多膾炙人口的通俗樂章,這樣說應該不算過譽。
席間李先生提到創作了一部百人清唱劇;一百位演唱者,一百位管弦樂團編制。這樣的龐大規模,顯然是一生鉅作。
身為五年級生,臺灣本土文化愛好者,我大概有些想法可以幫忙—現在當醫師的窮了,加上剛剛創業的窘迫尚未脫離,我不認為自己或是大學同學們有能力解囊相助,但是幫忙想想辦法總是應該的。
懷著這樣的想法,我星期二聯絡了一位據說能夠通達中國國台辦的友人,或許看在統戰的目的上,對岸願意幫助臺灣國寶在上海完成心願(臺灣真的有足夠的票房人數到國家音樂廳欣賞清唱劇嗎?)。
星期三江教授帶著哥哥前來,他跟我商量了一下,或許立院王院長能夠提供協助。
佛朗明哥巨匠的許老師答應幫忙;後續還要聯絡郭先生或是某縣長;也許幾位演藝界的大姐大哥們可以幫得上忙。
忽然發現極緻診所真是「廟小菩薩多」;有一位朋友曾經跟我抱怨,她熟悉的一位醫師跟她說「我們這裡往來無白丁」,讓她覺得有些尷尬。開業之後才發現,原來這些檯面上的人物都這麼照顧面子…
圖一:「臺灣百年歌樂精典」的那張圖
圖四:李先生回贈的CD。本來想好好收藏,又托江教授轉送給王院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