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仁的父親是東京某會社的社長,好意地為大家接風。因為出發前一天才將診所打包完畢,大家都十分疲累;加上當日早起與旅程辛勞,一點點清酒就讓大家都醉了。
再度回到飯店,各位想必可以了解這群二十多歲姑娘們的心理—隨便沖洗一下,就又衝出門逛街去了。澀谷確實是個夜生活的所在,十一點多才意猶未盡地歸來。
第二天很早就到了Cutera總部上課。豐富的教育課程與實習/練習等親手操作,等到回過神來,又是夜色深重。承Cutera公司日本主管晚宴招待,八點直到十一點,梳洗後又是清晨。
因為時間的耽擱,第三天在飛行的旅途中度過,經過旅行社安排的上海晚餐,入住到自然美宿舍又是九點鐘了。
第四天到第九天真的是魔鬼訓練—訓練我們的人是「天使」,又客氣,又仔細,又嚴謹(這是實話,受了人家的恩惠不可以忘記的…)。課程大概都是從上午九點半開始,一路殺到下午一點多;二點開始後繼續直到七點。晚餐後偶有休息時間,但也有幾次「十點集合,上到深夜一點半」的紀錄。
第二天又是九點半的課程。
我實在有些納悶—這些自然美的超級資深老師們,為什麼體力這麼好?難道淋巴引流與精油按摩真的會有這麼大的功效嗎?
如果各位格友不相信我們的辛苦,請容我這樣說明—前天晚上深夜到家,十一天不見的,久違的妻子對我說:
「你的火氣很大,嘴巴好臭…」。
我當然知道,我耳後、頸部與胸口的淋巴結都腫脹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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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流水帳似的遊記不是本文的重點,我要談的是恐懼。
不知道是誰說的,「無知的人最勇敢」,我倒覺得心有戚戚。
這次去了東京與上海,一個是「已開發國家」,一個是「未開發的敵意國家」。以臺灣人民的立場看待這兩個城市,都沒有輕忽的理由—東京是我們未來的榜樣,他們走的愈遠,我們追的愈辛苦。上海則是對岸國家中身居翹首的都市,無論善意或惡意,兩岸的競爭幾乎是無法避免的重要議題。
在東京行走,人民當然客氣而守法。物價與臺北略似,甚至連房價都約然。然而東京是一個「真正」國際化的都市,日本是一個人均所得超過二萬美元的國家。臺灣這個GDP剛剛跨越一萬六千美元的地方,物價與房價與之類似,實在是偏高了。
在東京,我看到臺北人生活的相對辛苦;如果加上經濟不景氣的猜想,東京的生活條件實在未必遜於臺北。
我們不應該看輕自己的國家,但卻也該「見賢思齊,見不賢而內自省」。
我擔心的是我們的孩子們—如果我們的經濟持續在朝野混亂中遭厄,有一天你我的孩子再沒有能力出國學習;相對不足的收入與高額日常支出,我們究竟拿什麼存款給孩子們「培養國際競爭力」?
上海是一個更「恐怖」的地方。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城市—平均屋價大約是臺北的一半上下,但是人均收入不到臺北的三分之一。平民飲食不貴—路邊攤販早餐販售的包子/饅頭大概二塊錢新臺幣就夠了。但是有些費用已經直追臺北市。
插播一個您不知道的購物消息—上海的最後一天,我們做了一日遊的規劃;終點當然是赫赫有名的城隍廟區域。在城隍廟區域內的背包一個大約一百元新臺幣,往外圍走十五分鐘,同樣的背包「一律十元」,約合四十五元新臺幣。質地尚可的女用高跟鞋也是「一律十元」,可是朋友介紹的「東北人菜館」一餐下來就花了新臺幣一千五百元。
計程車的車資大約是臺北的一半多些,下車時候直接從計程表中列印出收據,還可以使用類似臺北的「悠遊卡」付費。
旅館旁邊的公用垃圾箱污水四流,穢臭不堪; 十公尺 外就是世界精品街。
這樣一個新舊物質現象激烈衝突,生活品質昂貴與低廉咫呎共處的「怪異」城市。走在上海的街道,聞著八月水果腐臭的香味,我不禁一直想著之前三立電視臺播過「溫世仁的黃羊川」節目—十一歲的兒童,在蒼蠅與蛆蟲的茅坑上蹲著,手裡拿著連我都捨不得買的PDA手機,向田裡的爺爺報平安。五星級的黃羊川賓館中,女服務生拿著手機與朋友聊天;一個月的薪水三分之ㄧ被通話費用刮去的「現代女郎」,心理的願望竟然是「幫家裡買個會沖水的抽水馬桶」!
超現代與落伍的雜色組合,一種蒙太奇切割式的人生…
面對這樣的「對手」,一個有能力在計程車上直接列印收據(臺灣還做不到呢!),服務生平均薪資卻只有新臺幣四千五百元的城市;一個市井攤販已經懂得「賣包子的時候,接錢的手不碰包子」的城市,一個已經很少有人隨地吐痰,地面幾乎與臺北市一樣乾淨(還是一樣髒?)的城市。
一個三十層高樓已經超過四千棟的城市…
我們的孩子要跟他們的孩子競爭。驕傲的臺北人,我們一定會贏嗎?
給個「簡單」的故事作結尾吧…
我的護理美容師們平均26歲,已經算是「勤奮的臺北姑娘」了。這次坐在自然美的課堂上,看著隔壁教室,平均年齡22歲的大陸美容師們,兢兢業業的從上午八點半,直到晚上九點不斷地學習。
因為他們的「翻身」就在這一次的機會!
我當然知道同仁都很辛苦,可是卻沒有人喊累!
我們的父親那一代,我們的祖父那一代,臺灣什麼都沒有,所以我們用勤奮寫下「香蕉王國」、「紅糖王國」、「樟腦王國」…「洋傘王國」…乃至於「筆記型電腦王國」這樣的許多稱號。藉由父祖們的奉獻,我們總算是略為富裕了。
於是我們懶散了嗎?我們好逸惡勞了嗎?我們…對得起父祖嗎?
這次到了上海,我不羨慕他們的快速進步(其實有一點胃酸過多的感覺…),但是整個大陸的力爭上游,卻令我深感憂慮。
藍色也好,綠色也罷;臺灣已經內耗了七年了。從二十五到六十五,一生能夠發揮抱負的歲月不過就是四十年。
佛/道家有一個「故事」:當年秦趙長平之戰中坑殺四十萬趙卒的白起,至今尚在無盡輪迴中償債。我常常懷疑,這些浪費臺灣生命的政客們,這些虧欠了二千三百萬臺灣人民七年歲月的政客們,究竟要如何償還這161000000年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