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稿前言:
「整型風延燒,過去十年美容整型件數暴增457%」、「根據美國美容整型協會統計,十年來以類別來分,手術整型增加114%,非手術整型更暴增754%!」
其實無論是來自國內外報導,或是數據統計,整形與微整形的風氣形成,早就不是政府機關祭出醫療規範所能抵擋,所有相關的資訊早就漫天飛舞,好與壞、真與假、專業與非法的分野,也在不適性的法規之下成了模糊地帶。
很多人認為現在資訊發達,網路傳播迅速,對於整形或微整形有需求或疑慮時,隨時可方便快速的取得資料。尤其在微整形(一般稱之為醫學美容)這方面,既非涉及侵入性治療,理應比動刀來的安全吧。但事實不然,反倒是因為大多「傷」的不重,消費者不想生事,自認倒楣作罷。
原本以為一般民眾忙於生計,不太深入了解醫美的合法規範與安全性,容易遇到紛爭。沒想到前些日子一則美國女主播雷射美白毀容,勇於挺身證明「找到不合法的操作才造成」。就媒體人的角度來看,該主播「不應該」「不知道」雷射美容或光美容必須由合法人員(或醫師)操作,至少比起一般人接收到更多相關訊息,更該清楚安全何在。
這樣看來即使是人脈廣泛的主播也跟許多案例一樣,還是會有找錯人的問題。
我們相信資訊傳播發達,所造就的結果並非全然正面。網路上隨手拈來的相關傳言、流言,似是而非的論調滿天飛,多少人真有能力一眼看穿真相?背後所隱藏的玄機又有幾人參透?
如果不是從醫美人觀察愛美需求出發,接觸了許多專業醫師,恐怕也沒想過人云亦云的傳聞,是資訊同時也可能是陷阱。
你才是自己的主宰!
「醫美人」向我邀稿,希望談一談「在醫美廣告氾濫,網路冒名推薦盛行的今天,消費者怎麼保護自己?」的問題。總編在電話中還提到「如果聽信這些廣告,或是知識家、醫美討論網站與BBS的傳言,結果吃虧上當,誰應該負責?」
忽然想起南部的地下電臺,想起一些阿公阿媽聽著廣播買「酸痛萬靈丹」,想起這些人終究洗腎—比起醫美行為的上當、受騙後果,這些不識字的老人家毋寧「更可憐一些」。
您當然可以責怪「政府取締不力」;即便美國、日本這樣的「堂堂先進大國」,還是不免爆發黑心毒漆玩具與毒水餃事件。「政府失能」本來就是現代社會快速變動下的普世現象;把所有責任都歸咎到政府,對自己的思考周密性完全不要求,這樣的生活態度難道是「對自己負責」嗎?
誰該為此負責任?你,就是閱讀本文的你,你才是你生命的主宰!
先談一個案例:
昨天一個朋友來到極緻,與負責接待的護理美容師商談甚久。下診之後,護理美容師很「疲憊」地告訴我「還是有許多人固執到無法理解的程度!」
(我一直相信這是個娑婆世界,沒有一些靈性上的障礙是不會轉生於此。這樣的感慨進入臨床後從來不曾缺少,每次都有每次的遺憾~)
我細問整個過程:
「我剛剛做完黑娃娃雷射,覺得效果很差。剛剛看到部落格就衝過來,希望解決毛孔粗大的問題。肌膚檢測的結果發現整個皮膚是乾燥的,毛孔內堵塞嚴重。小姐說:毛孔粗大很可能因為堵塞栓塞太嚴重。」
護理美容師教導她「正確洗臉」的方法,但是「奮力」溝通半小時後,她還是堅持「我的皮膚很油,一定要用力搓洗才對」,「四十多年來我都是這樣洗臉,你們這派的說法只是一個可能。」
「還有,我七月份要去曬太陽二個月,我要先找好可以美白的雷射…」她說。
「為什麼您要去曬呢?曝曬對皮膚本來就是不好的~」護理美容師說。
「我辛辛苦苦賺錢一整年,就是為了放鬆。這個你不要管,你只要告訴我你們的雷射能不能美白?」
這就是你想要的「醫師」嗎?
前幾天某微針滾輪的代理廠商來到診所,極力推銷她們的「韓製微針」。對於微針滾輪這樣的治療我其實很有興趣,一直猶豫著不敢引進主要還是幾個考量:
微針滾輪的治療原理,當然是「模擬飛梭雷射造成多重而反覆的戳傷」。雖然它的治療效果不如飛梭,但是費用、疼痛程度也遠遠不同。在「總成本:總效益」的評比下,微針滾輪其實是的蠻不錯的發明。問題是:
1. 器械成本並不很低,使得器械重複使用的狀況成為必然。雖然說「一人一針」,但市場上的微針滾輪仍舊有浸泡消毒後生鏽的案例(不鏽鋼?)。對於這樣的健康風險,我一直深以為憂。
2. 微針滾輪本身的效果不是太明顯;「聰明」的韓國人就發想,利用微針滾輪的微小密佈傷口「將生長因子滲透入內」。這樣的思考是正確的,實務上卻是危險的—我們的表皮充滿了細菌;如果讓生長因子溶液塗抹於表皮上,「流滲入傷口中」,很可能把表皮的細菌也帶進去了。對於這樣的治療,基本上必須有非常完善的表皮消毒。
醫學界做體內手術時的表皮消毒程序十分嚴格—必須位於開刀房,使用二次以上的優碘與殺菌劑反覆消毒。坊間許多執行微針滾輪治療的診所是不是嚴格執行這樣的消毒程序?接受微針滾輪治療的受術者,她們「可能敏感而脆弱的肌膚」能夠承受這樣的消毒程序嗎?不完善的消毒程序,廣泛的微小感染,結果由誰承受?
這些都是任何一位接受七年制醫科訓練的醫學生都有的常識,卻也是目前「網路傳言」從來不曾認真討論的真相。然而在「把醫療知識當作流行資訊看待」的今天,我們信 任的 醫師們究竟思考了多少?我們信任的醫學倫理與商業利益,哪一個先「臣服」?
或是像上一個案例一樣,我們「多麼尊重」醫師的醫療專業?
怎樣避免成為「犧牲者」?
我們很清楚地知道,單就商業利益考量,「讓錯誤資訊的供應者得不到有效的回饋」(也就是「廣告不產生效果」),自然就可以抑制黑心或是冒名的廣告出現。如何清楚辨識「黑心冒名廣告」其實需要某種程度的醫療常識。對於醫療或任何專業知識的消費者而言,「吸收正確知識」及「以清楚邏輯歸納並應用該知識」永遠是減少資訊不對稱,保護自己的不二法門。這是理想—雖然不是一蹴可及,總是值得努力的方向。
然而美好的天堂太過遙遠,我們還是要有個方法可以應用於資訊紊亂的現實社會。
想要「吸收並判斷知識,最重要的是放棄「執著」。就像第一個案例中的朋友,如果您「已經決定」要用雷射縮小毛孔,立意良善的醫療團隊未必能夠提供您真正正確的資訊(「四十多年來我都是這樣洗臉」…),營利導向的商業團隊當然非常樂意提供「您想要,而非您需要」的任何付費服務。
醫學美容仍舊屬於醫學的一種應用,「您想要」的治療往往只是媒體炒作的「最新治療」—「最新治療」的意義也代表了「醫師經驗不多,也沒有同儕可以討論」的風險。「您需要」的治療通常並不絢麗;發展到相當穩定的治療技術,也很少有令人心動的說詞。可是這樣的治療常常「相對安全,副作用甚低,可預測性甚高」,操作的醫師多半也是經驗豐富的高手。
放下執著,放下「半專業者的自以為是」,才有可能學習到真正的知識。
結論是…
自從網路盛行以來,許多「好心的朋友」在各個BBS與醫學美容討論網站上,貼文討論各個醫師的良莠,各種醫療方式與儀器的優劣。這些分享剛開始或許基於良善的目的,後來就被行銷業者大量運用,「影武者」終於成群。
「女人我最大」之類的節目在這波醫學美容風潮中,也起了造神效應—商業的操作本來就沒有什麼是非可言,但是太快的節目節奏,太簡短終成斷章取義的狹隘知識,對於觀眾與消費者造成的傷害與利益幾乎相同。如果遇到「非常自我而執著」的「半專業消費者」,對於真正細微的差異處無法清晰分辨,很容易就產生「找到不正確的人,實施不需要的治療」的結果。
管理學上講究的是「找到正確的人,就會產生正確的制度」;「正確的人,不會願意給予錯誤的治療」本來就是任何一種專業必備的道德堅持。在採取醫學美容措施之前,事先多多蒐集網路資訊當然是正確的。但是保持警醒,多方尋求願意耐心溝通的 施術 醫師,「永遠尋求第二意見」是醫療的不二法門,當然也是醫學美容尋求者保護自己的重要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