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盛讚臺灣健保制度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昨日再度重申,人民健康是公共財,攸關社會安全網的建立,商業健康保險公司永遠是「將本求利」,像全民健保重大政策,政府不能寄望透過民營公司,達成政府目標。
對於臺灣健保制度該如何轉虧為盈,提高效率,克魯曼認為,臺灣的健保制度已經是全球最好的,健保單位成本比英國還要低,人民健康既然是公共財,健保支出偏高某種程度上也是好事。
美國健保支出占國民生產毛額比重高達一六%,比歐洲國家的九%到一○%都高。但比起其他國家,美國健保體制極度缺乏效率,美國健保採取公民營並存做法,只會傷害到公營健保的普及性,民營健保將本求利,不可能會代替公營健保解決所有民眾醫療需求。
「沒有一套制度是完美的。」克魯曼認為,有些涉及公共利益的政策,透過政府機構推動或許有瑕疵,但是也不能以此為藉口,希望民營機構達成政府希望達成目標。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在臺第二天行程,和閣員吃便當座談。行政院副院長邱正雄昨天中午率政務委員、財經衛生官員參加,苦於民眾「又要馬兒好、又要馬兒不吃草」,財政部長李述德向克魯曼請益,但克魯曼並無提出具體妙方回饋。
克魯曼在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教書,政院特別安排該校建築暨計畫學院哲學博士的政務委員蔡勳雄坐在旁邊,行政官員包括李述德、衛生署長葉金川、經建會主委陳添枝、金管會副主委李紀珠、經濟部次長鄧振中等均與會。
葉金川率先報告臺灣健保制度。克魯曼說,臺灣健保是透過擴大基礎,並非「提高費率」來做。美國民眾在健保上花太多錢了,做不出臺灣的健保。美國的老問題,在於健保支出的成長大於國內生產毛額。健保是好東西,人愈富裕就愈想健康,但美國健保已像一隻跑不快的駱駝,臺灣則是快馬。
克魯曼說,健保支出比例升高到一六%,和美國的比例一樣時,就真是花了太多錢了,「真想知道臺灣在政治上怎麼辦到的!」對美國來說,在一九四七年已錯失了機會,在巨大利益團體壓力下,對公共體制普遍缺乏信心,這點需要長時間克服。
財政部長李述德提問,民眾一方面要減稅免稅,一方面又要發消費券和做基礎建設等政策,目前政府未償還債務占GDP三三%,這數據合理嗎?到底該如何取得平衡?
克魯曼回答,臺灣的數字中並不包括社會保險,因此各政府所公布的數字涵蓋的意涵不同,數據無法比較。曾有先進國家,在債務對GDP比例高達百分百或更高時,沒有產生財務危機,美國就是個實例,但這不代表臺灣要累積這麼高的債務。
補充說明:
關於健保的事,我有一些看法。
這個新聞的重點與記者下的標題是不同的—這個新聞的重點應該是:「因為臺灣的健保是政府公營的,政府透過某個克魯曼所無法理解的政治手段,使得這個健保制度成為全世界最好的。」
所謂的「最好」,指的是「用很少的錢,做很多的事」;證據是「健保單位成本比英國還要低」。
因為這個事情「好得不可能(too good to be true)」,所以克魯曼無法理解;他因此相信,這個健保制度應該是使用某種政治方式達成的。
因為「人民健康是公共財,攸關社會安全網的建立」,加上「商業健康保險公司永遠是「將本求利」」,所以「政府不能寄望透過民營公司達成政府目標」。
如果再說得清楚一些:「對於臺灣健保制度該如何轉虧為盈,提高效率」這個問題,應該是錯誤的提問!因為這種攸關公共政策的事,算是政府的責任;政府不能一方面邀功,一方面期望以民營方式(公辦民營)或追求傳統商業效率的心態,教導全民對於健保的遠景。
比方說,「照顧父母」這種「倫理型政策」的事情,不能夠以「照顧父母又麻煩,回報率又少」這樣的傳統商業效率的想法作為評判。
之前討論過許多次,臺灣的全民健保倒底是社會福利制度還是保險制度—前者是政府的責任,由政策與預算處理;後者是大數危險分攤法則,使用者付費且體系自負盈虧。臺灣的全民健保之所以亂七八糟,每年挨罵,主要還是因為妾身不明的關係。如果是社會福利,從稅收支出,政府就有權利要求「財富重分配」的概念取稅。如果是看成社會保險,要享受多少,就要付多少費用。後者就是克魯曼提出的「不能以此為藉口,希望民營機構達成政府希望達成目標」。
我相信檯面上的官員都不笨,只是故意忽略這樣的真理…